在岩木镇的北城墙下,有一个长5米、宽4米的入口,那里是通往地下世界的大门。
站在门口,通往地下世界的台阶一眼看不到尽头。墙壁和台阶都是用坚硬的花岗岩堆砌而成,每隔五米便有一簇亮光照明。
据说地下世界的墙壁和台阶添加了石子原材料,能够预防植潮的入侵,但在植潮真正来临之前,地下居民依然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
向一和纳尔通过搜查后就进入了地下通道,空气中偶尔能闻到淡淡的炭火味。那是因为过度燃烧木柴,地下通风不畅导致的。
很快他们便靠近了第一簇亮光。
那簇亮光并不是一个火炬或者燃气灯,而是一种叫做冰灯玉露的植物。
这种植物的叶子晶莹剔透、状若冰灯,在黑暗中能够散发出明亮的光芒,经过研究者们的改良后,替代蜡烛成为了主要的照明工具。
通道里的冰灯玉露被深深植入墙壁中,因为有石子原的缘故它们会停止生长。不过只要依托的能量足够,它们就永远不会熄灭。而它们所依托的能量,叫做烬——这个世界最危险的元素。
烬元素是植潮爆发后才被发现的,到目前为止,它的来源依然是一个谜。
这种元素能让植物直接跳过光合作用,进化变异并吸收周围所有的养分,从而突破生长极限。
在植潮来临之际,空气中的烬元素浓度会大幅度增加,植物的生长周期会骤然缩短。一棵树从幼苗长成10米高的大树,只需要短短20分钟的时间,并且周围所有的物质都有可能成为其生长的肥料。因此,植潮对于除植物以外的任何生物,都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所幸的是,烬元素并不仅仅改变了植物,在经过漫长的适应之后,人类也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进化。
烬元素改变了人类的身体构造,使人类拥有了更强大的体质,但是一旦血液内烬含量的比例超过承受极限,人类就会丧失理智,成为以烬元素为食的奴隶,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潮尸”。
相比较植物而言,人类的进化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这也是人类生存空间一直被植海侵蚀的主要原因。
“纳尔,你是怎么躲过搜查的?”向一指的是纳尔藏玫瑰的事。
说起这个,纳尔颇感自豪,“你猜。”
“裤裆藏玫?你欺负新来的监察队小姑娘不敢搜下面,就不怕被刺伤了?”
“我靠!”纳尔直接爆了粗口,“你说话就不能文雅一点吗?”
“我文雅一点,你怕不是斯文禽兽。”向一的声音在地下通道里回荡着,“刚刚看到男爵家的那个女孩,你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吧?”
纳尔翻了翻白眼,说道:“什么叫做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这个叫做善于发现美。”
“你偷看伊莉娜丝洗澡的时候也是善于......”
向一话还没说完,就被纳尔捂住了嘴,他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旁边没人才说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做偷看?明明就是她自己忘记关门了嘛。我帮她看门以防色狼靠近,收取点好处也是应该的。”
“传说中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向一看着纳尔问道。
“没错!”后者优哉游哉地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
向一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到他背上,疼得纳尔大叫,“哎哟,你干嘛?”
“这巴掌是替伊莉娜丝打的,她已经发现了,所以让我教训一下你。”
“放屁,我藏的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被发现?肯定是你找借口揍我。”
“你看我是那种人吗?”向一反问道。
......
两人一路吵着向地下世界继续走去。
很快两人来到了地下通道转角处的平台,眼前的光线骤然变亮,边上还站着两名地下守卫,他们的主要职责是维护地下秩序以及记录作业令人员的往返情况。
“向一,今天又是第一个回来了,有好好完成作业吗?”
说话的是地下守卫队成员库兹,他身穿深灰色的制服,身边是值守搭档乔恩。
“库兹大叔不要小瞧我啊,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去监察队喝过茶的。”向一笑着说道。
“还有我呢!”纳尔抢着邀功。
一旁的乔恩毫无情面地拆穿,“你就算了吧,向一可没少给你擦屁股。”
“我......”
纳尔刚想要反驳,库兹就打断了他。
“今天是你妈妈生日,不要贪玩,早点回去哦。”
向一拉了纳尔一把,与库兹和乔恩告了个别。
从这个平台望下去,整个地下世界的全貌尽收眼底。
密密麻麻的地下住宅从中央位置向外辐射,建筑高度也向外逐渐递减。房屋之间的空隙形成了不计其数的街道与小巷,如棋盘般纵横交错。地下居民在向一的视野里状若蚂蚁,在大街小巷中缓慢移动。
在住宅区头顶上方是一片星罗棋布的冰灯玉露植物群,它们散发出晶莹剔透的耀眼光芒,将整个地下世界彻底照亮。
在地下世界的中央冰灯玉露植物群尤为密集,因此那里光线最好,而植物群正下方就是地下世界最繁华的街道,纳尔死对头詹宁·米修斯的舅舅就居住于此。
米修斯的舅舅名字叫做亚历山大·卢卡斯,是地下世界势力最大的人物。
不过,这将会是他最后一晚待在这里了,根据邻居街坊的消息,他会获得帝国颁发的通行证,离开地下成为地上居民的一员。
每次想到这里,纳尔就开心不已,他终于能好好揍一顿米修斯了,因为他并没能被自己的舅舅带走,离开地下。
因为作业令的缘故,现在狭窄的街道上基本都是妇孺老人。
向一和纳尔看到一群人在粮库门口排队领取今天的粮食,几个领到粮食的妇人迎面走来,相互谈论着各家的晚餐,遇到熟人,他们也会前去打招呼。
街上传来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那是勃拉姆斯正在练习小提琴。他是地下为数不多的音乐爱好者,因为他的年纪最大,所以被地下居民戏称为“音乐教父”。
几个稚童在他身后的小巷踢着用树皮制成的皮球,时不时会打断他的练习,这时他就会回身叫骂几句,将球扔回去后继续投入自己的演奏。
在远一些的角落有一家铁匠铺,主人是一名叫做约瑟夫的老铁匠,他手下还有3个学徒。
约瑟夫是地下有名的老铁匠,作业令需要使用的刀具也多出自其手。在向一母亲还未去世之前,约瑟夫曾经提出想要收向一为学徒的要求,但是被母亲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向一母亲去世之后,约瑟夫曾隐晦地重提过这个事情,不过为了遵循母亲生前的决定,向一还是婉拒了。
空气中弥漫着炭火的味道,因为在铁匠铺旁,这股味道尤为明显,若隐若现中,向一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甜味,不过比起森林,这里空气中的甜味淡了很多。
“向一,你们回来了?”约瑟夫打着铁,头也不抬地问道。
熊熊的烈火染红了整个铁匠铺,老铁匠有些佝偻的身影在墙壁上晃动着,显得巨大而又坚毅。
“是的,约瑟夫爷爷。”
向一身边的纳尔无意识地往后靠了靠,想要避开约瑟夫的视线。说实话,纳尔有点害怕这个不苟言笑的老铁匠,小时候调皮捣蛋没少被约瑟夫揍过。
“刀具需要修理吗?”约瑟夫面无表情地问。
“不需要了,前两天才刚刚修理。”向一回答道。
“哦。”约瑟夫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再一次问道:“你确定?”
“是的。”
“武器要看好!”约瑟夫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知道了。那我们就先走了,约瑟夫爷爷。”
今天约瑟夫爷爷话好像有点多,向一想。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只见头顶上方的冰灯玉露植物群闪闪发光,散发出来的光晕如往常一般无二,但是心中的不安感是从哪里来的呢?
一旁的纳尔没有被约瑟夫问话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却看到向一愣在原地,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
“别发愣了,快走啊。”纳尔小声提醒道。
“哦,好。”向一思绪被打断,总算回过神来。
然而就在他们走后的五分钟,地下守卫队就将约瑟夫带走了。
......
古德·塞勒斯是一名年迈的药剂师,在木屋遍地的地下世界里,她的住宅是地下少有的岩石建筑,她的房屋甚至还镶嵌着玻璃这种“奢侈品”。
过去纳尔玩球时不小心将她家的玻璃踢碎了,连着他一起的几个小伙伴都成了古德的药剂实验体,两年内喝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药剂。虽然没有对身体造成不良影响,但是从那以后他们就暗地里称呼她为“老巫婆”,平时见到她撒腿就跑。
本来向一打算将粮食和黄豆交给古德婆婆之后,再和纳尔一同过去给他母亲庆祝生日,但是纳尔怎么可能会把自己送上门去。
“古德婆婆,今天的粮食给您送来了。”向一敲了敲门。
作为向一作业令的担保人,古德·塞勒斯的粮食只能通过向一获得,并没有办法在粮库直接领取。
“吱呀!”
木门缓缓打开一半,屋里昏暗的光线透了出来,古德·塞勒斯静静地站在门后,用幽灵般的双眼看着向一。
她披散着灰白的头发,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布满了斑点,她看起来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
古德·塞勒斯伸出皮包骨般的手,接过了向一递过来的粮食。
其实向一是将黄豆和粮食一并递过去的,但是她只接过了装有大米的袋子。
“婆婆,还有黄豆。”向一提醒道。
古德摆了摆手,从房间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向一。
“平时给你的书都看完了吧?我有可能会出去一趟,在我出去的时间里,如果想要看什么书的话就自己过来拿。”
向一接过钥匙问道:“您两年了都没有出去过,为什么要现在出去呢?”
他知道地上居民时不时会请古德婆婆上去治病,否则也无法解释她一个老人家能在地下拥有一套这样的住宅而不被人觊觎。但是,距离上次前往地上治病已经有两年多了,向一一直以为古德婆婆因为医术不精被人遗忘了。
古德用沙哑而又难听的嗓音说道:“地上有位大人物病了,想要试试我的偏方。”
“那您要注意身体,早点回来。”
古德没有答话,她转身将门慢慢合上,在门关闭前嘱咐了一句。
“地下室、药剂器材不许动,还有,纳尔那帮家伙不能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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